古代的碎银子是怎么来的?
明朝中期起,随着对外贸易的火热发展,巨量的白银沿着海上丝绸之路涌入中国,中国境内的“白银流通”才火爆起来。单是在明朝的最后一百年里,仅日本一地就有7500吨白银流入中国。同一时期的美洲银矿产出的白银,更至少有一半进入中国。从明朝中叶到清朝康雍年间,造访中国东南沿海的外国船舶,几乎都是满载白银靠岸,上岸就拼命扫货。这“足量”白银,也从明朝隆庆年间起以官方规定“银钱兼使”的方式,“晋级”为法定货币。
但虽然白银合法了,用起来却还麻烦。中国古代的官方白银货币,往往都是“银锭”,即民间俗称的“银元宝”,式样往往只有“十两”“二十两”“五十两”等几种。摆着倒是好看,“花起来”却是麻烦。所以也就需要“剪”成碎银子。所以明清年间,人们日常出门除了带银子,还要带剪子与戥子,剪子用来“剪”银子,戥子则用来称重,日常交易时的一块块“碎银子”,就是这么来的。
而且在当时,“碎银子”也不止用来交易,也要用来支付工资。特别是随着明清“资本主义萌芽”的发展,城市产业工人增加。比如在“瓷器中心”景德镇,明代时的产业工人就有上万人,清朝乾隆年间更发展到数万人,他们都是“按日以银”计算工钱。浙江嘉兴的油坊工人,每天的工钱是二分银子,基本都是用“碎银子”支付。可以说,一块块看似“袖珍”的碎银子,就串起来当时的生活常态。
而在纳税环节,“碎银子”更成了生动见证。从明朝万历年间“一条鞭法”改革起,中国老百姓的日常交税,基本都是用银。可是白花花的银子背后,就是新的盘剥。比如在明朝万历年间的山东地区,农民交税时当地粮价就会暴跌,小麦会跌到一石0.37两“碎银子”,而等到纳税过后,小麦又会回涨到0.52两“碎银子”。这一跌一涨,多少农民亏到流泪。这还是在风调雨顺的“万历中兴”时节。
到了明末的陕西,由于当地商品经济不发达,农民们若是把赋税折合白银来征收,就要遭到新的盘剥,结果就是“视前倍重”,等于是经济负担加倍。所以也不难理解,为何后来那场逼得崇祯上吊的农民大起义,会从陕西爆发。
相比之下,另一个历史悠久的盘剥手段,则是伤害性更大:火耗。古代官府征税,往往不收碎银,却要把碎银融成银锭。而这熔炼碎银时的损耗,就是“火耗”,同样要靠老百姓买单。如此操作,也让无数官吏瞅见了商机。各级地方官开始层层扒皮,加收“火耗”,发展到清朝康熙年间,官府收一两税收,“火耗”往往要加到十两。多少农民不堪重负交到破产,朝廷也因税赋收不齐年年亏空,唯独“吃火耗”的“官老爷”,吃得两嘴冒油。
如此怪现象,也叫雍正皇帝下了决心,厉行“火耗归公”改革,经过十几年近乎酷烈的整顿,清王朝百姓负担直线下降,国库收入直线增加,精疲力尽的雍正帝,给儿子乾隆帝留下了一个府库充盈的江山,也在历史上“享尽”了骂名。说起来,也是“碎银”惹得祸。
但火耗归公改革虽然完成了,这其中的“坑”仍在。说到底,明清年间中国的银本位货币制度,其实内容非常粗放混乱。所以雍正帝之后,清朝的官员们也找出了新的门道:勒折。也就是按照铜钱与白银的比价做文章。收的时候往多了收,交的时候按照官方比价交,照样能赚足一笔差价。
如此操作,也来自清代中期时,另一个触目惊心的社会问题:银荒。白银能成为法定货币,主要依赖海外贸易的巨大收益。可从清朝乾隆年间起,中国闭关锁国日益加剧,鸦片的泛滥又导致大量白银外流,于是白银与铜钱的比价也不断拉大。在作为当时中国“窗口”的广东,1837年这一年就外流白银三千万两,大量的财富“流”出去。
这种形势下,原本是日常交易的“碎银”,也是身价飙升。在乾隆年间时,一两“碎银”大约兑换铜钱1000文,到了鸦片战争前的1840年,一两白银却能兑换铜钱1600文,有些省份甚至能兑换两三千文,远远超过“官价”。而清朝的土地价格,也是不断下跌。单看这个景象,就知有多少官员上下其手,又有多少农民破产。落后挨打的国运,已经清晰可见。一块碎银的背后,就是这样并不遥远的教训,值得久久回味。
参考资料:《屈辱的岁月,奋斗的征程》《白银帝国》《古代人的日常生活》《中国货币史》返回搜狐,查看更多